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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a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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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alm

down

“我剛在餐廳聽起瑞那些人說, 後天去泉城,玩半個月?”胡盼盼邊刷牙邊口齒不清地驚嘆。

柳絮寧說:“因為還要算上年會。”

起瑞的年會一向在泉城舉辦,柳絮寧跟著去過幾次。

胡盼盼吐了口牙膏沫:“福利真好,上帝保佑明年的招聘會我能被起瑞看上。”

柳絮寧說:“也不全是去玩的, 有些人會帶電腦去。”

那時候她和梁銳言去海灘玩水, 就看見有些人穿著泳衣坐在沙灘椅上, 膝上還架著臺筆記本。梁安成向她解釋,創意部宣傳部就是這樣,筆記本不離身,有假也似無假。

她暗暗想, 自己以後可不能做跟這些掛鉤的工作。結果兜兜轉轉,還是學了設計。要命。

柳絮寧沒有和梁恪言一起回家,她以為他和那些員工一起直飛泉城。但第二天一早,後者徑直去了梁家老宅, 與梁繼衷梁安成一起飛去英國處理公事,參與一場一個月前就已經定下的股東會議。

下午三點的飛機。去機場前, 梁繼衷和梁安成在書房談事。

梁安成註意到幾本原版書下壓著的一個文件袋,尚未封口,幾份紙張露出一角——

公司變更登記申請書、股東出資信息、公司章程修正……再往下便被遮住。

起瑞總部設在英國開曼群島, 每年會在那裏召開一次年度股東大會,這是慣常。

可梁繼衷要帶去的這些東西,並不尋常。

·

住家保姆們早早地得到允許,提前放假回老家。柳絮寧盤腿坐在沙發上,幫她們搶票。

送走了阿姨, 再加上梁銳言的冬訓還要幾天才結束, 一個人的家裏,她樂得自在, 把所有的班級群、學院群通通免打擾後,每天睡到下午,吃一頓晚飯,再上樓畫畫,直到早晨七點才睡。日夜顛倒的日子不太健康,但著實爽。

某個照常熬夜畫畫的淩晨,手機收到一條推送。

柳絮寧隨意一瞥,北京時間淩晨一點,英國時間晚間六點,證券交易所發布起瑞集團股份公司關於全資子公司股權轉讓公告。

梁繼衷將其全資子公司所持15%的股權轉讓於受讓方梁恪言。

這個數字實在讓人瞠目。

柳絮寧咬著手指頭算,就算只是青城分公司,起瑞15%的商管股權也不是小數目,再加上梁恪言原本的持股……數字驚得她腦袋疼。起瑞轉讓股權的流程很麻煩,這顯然是梁繼衷籌謀已久的事情。扶起梁恪言的另一面,自然是準備架空梁安成。

為什麽呢?梁安成做了什麽?

同一時間的英國。

梁繼衷在這裏有幾處房產,梁恪言留學那幾年偶爾會來這裏。典型的英式風格莊園,私宅占地面積遼闊。晚上七點,暮色漸沈,莊園內燈光點起,應著斷斷續續的雨水,四下寂靜無人。

梁恪言站在三樓陽臺,平靜地靠著陽臺欄桿。

不久前的四樓書房內,才發生過一起爭執,這場爭執最終以梁安成憤怒甩門而出作為結局。傭人們端著茶水,大氣不敢出。

那時梁恪言站在一邊,看著梁安成手掌緊緊貼著書桌,賁白的指尖下,是被他揉皺的數張照片和文件。

和不同女人出入風月場所、借工作之便謀取私利……但最終惹怒梁繼衷的是過去五年間起瑞旗下摻了假的各子公司流水。梁繼衷知道自己這兒子沒有精明的頭腦和雷厲手段,但生意場上需走正道才能走長久。梁安成這一招無疑是把梁繼衷的怒火推向頂點。

梁恪言不是回國後才發現這些事的,也絕非以清清白白的姿態站在高處批判自己的父親。如果是幾個月前,他也許會為自己找許許多多的借口,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他可以大方說出緣由。

對權利的渴望從來不是一時興起,但也無需緣由。問及世人,權利與財富活色生香地擺於眼前,究竟誰會拒絕。

他自然也不例外。

而他與旁人的區別在於,只要他想要,那麽什麽事都敢做,什麽東西都可得到。

手機跳出一條推送,來自微博的特別關心。

看見那個昵稱,梁恪言有一瞬間陌生——這是誰?

他點進微博,查看那位特別關心的最新微博。

發布時間在三分鐘前,國內時間淩晨三點。

發布內容:一張風景畫。

雪天,枯樹,兩道影子落在地上。

畫面構圖很簡單,更像是心血來潮時的隨手一畫,但簡單的筆墨中卻附帶著冬日的意境。

也許是這發布時間太陰間,底下還沒幾條評論,但照例都是誇讚。梁恪言耐心地往下翻,滿屏誇讚中夾雜著幾條不一樣的東西。

【太太怎麽改名啦?】

【嗚嗚嗚誰懂我一直在磕這位見也沒見過的梁二。】

下面有條樓中樓評論:【考古太太微博,發現第一條微博的水印就是梁二不許輸球/對手指/對手指/對手指】

【太太說這名字是別人硬拿她手機取的,她覺得難聽,卻從來沒有改過。Md有人懂我這奇奇怪怪的磕點嗎???】

【所以居然改了名,是不是意味著……】

【樓上,粉圈思想別帶繪圈來啊餵!】

【sorrysorry~】

索然無味。

梁恪言鎖屏。

也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志得意滿,稱他心意。

口袋中的手機又發出一聲震動提示音。梁恪言沒理睬,直到第二聲震動響起時才解鎖。

原本平靜的眼裏滑過一絲意外。

兩條信息都來自柳絮寧——

第一條:【密碼找回來了,第一時間請你品鑒】

第二條是一個微博主頁分享頁面,ID:飄飄賺大錢

騙子,真的是第一時間嗎?

他無聲地笑了下。

欲望像蓄意墜落心間的種子,主人刻意的不制止讓它野蠻生長愈演愈烈。

點進航班表,最早的飛往青城國際機場的航班是晚上十點四十,由希思羅機場出發。

來不及了。

不一定,也許來得及。如果他不猶豫的話。

·

柳絮寧忘記自己是幾點睡的了,給梁恪言發完那消息之後她又刷了會兒微博,看著看著,眼皮打起了架,最後沈沈睡去。再醒來,照例是下午四五點。她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下樓泡泡面的時候,她覺得這樣的生活太可怕了。

她可能會死啊!

不,她一定會死!

健康有序的正常生活已經刻不容緩了。

柳絮寧決定從現在開始不睡覺,熬到明天晚上十點再睡,她就正常了。

泡面放在茶幾上,柳絮寧盤腿坐在地上,遙控器左右鍵來回按動,在茫茫電影清單中,被幾個關鍵字吸引,然後毫不猶豫地選擇播放。

吃完泡面,影片才過去了十五分鐘。柳絮寧順勢躺在沙發上,懷裏抱著靠枕繼續看。

“哢噠”一聲,外面傳來一陣指紋解鎖後的推門聲。她仰頭看去,一個此刻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進入她的視線,她茫然地眨眨眼,可眼前那個踱步進門的人就是梁恪言。

柳絮寧肩膀撐著起身:“哥,你回來了?”

梁安成托人為她和梁銳言買了幾天後飛泉城的機票,所以她自然地認為梁恪言會與自己的爺爺和爸爸一起從英國飛。

她眼裏的詫異太過明顯,目光再下移,他穿著黑色的大衣,不算太深的大衣口袋一角露出一張機票的一角。再看他空著的兩手,毫無行李箱的存在,顯然這不是一場計劃之中的行程,更像是……

更像是這裏突發了什麽急事,讓他匆忙趕來。

可他的步伐穩重,神情再正常不過,只有雙耳被外面的寒風吹得通紅。

梁恪言嗯了聲,目光掃過她的睡裙,交疊的小腿倚著沙發邊緣,睡裙隨她小腿的幅度從腳踝輕飄飄地垂墜。他停頓一秒,最後移到那碗面上。走過去時,彎身拿碗。

上半身俯下的緣故,柳絮寧清晰可聞從他外套,亦或是袖口、毛衣領口上散發出的木質柑橘味道,混著冬夜的寒意,迎著她的臉頰而來。

她看著梁恪言拿起那碗走到中島臺,顯然是要幫她洗的架勢,她有些窘迫地解釋:“我是想電影看完再洗的。”

梁恪言:“嗯,知道。”

知道?你這種毫無拖延癥的行動派知道什麽?

柳絮寧有時候面對梁恪言會有一點點的心虛感,因為記憶這種從不講道理的東西總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鉆入她的腦袋。

某些莫名其妙的時刻,她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是如何進的梁家門,想起自己小時候寫的那張備忘錄。前者尚不重要,但後者……她知道梁恪言曾逐字逐句地看過、見識過她對他的評價。這段小插曲時至今日都未被他提及,相應的,他也不戳破。

那件尷尬的童年往事,那些字字直拙的尖銳評價,對梁恪言來說,到底是忘了還是算了?這讓柳絮寧一度覺得煎熬。所以一旦長時間未和他相見,那些原本構建穩妥的熟絡關系會無聲無息地彌散,她會遵從本能將他劃至陌生的圈地中。

要麽徹底失憶,要麽徹底說開。前者做不到,後者不敢做。

因為神游太虛,直到那杯牛奶放到柳絮寧面前,她才回神。

“謝謝。”她屈起膝蓋,不易察覺地擋住胸口。

大衣外套不知何時被他脫下隨意丟在一邊,露出裏面的黑色高領毛衣,在客廳冷色調大燈的照耀下更襯得他人白。

放下牛奶後,梁恪言順勢站在她旁邊,也盯著那個電影,冷不防問出聲:“第一次看?”

前言不搭後語的。柳絮寧仰頭:“啊?”

“這部電影。”

“對。”

他莫名其妙地點點頭,在電影下一個場景切換時,往樓梯那邊走,聲調拉得有些輕:“我去倒時差。”

柳絮寧剛要說“好的晚安”,他的那聲晚安就緊著她的心中所想輕飄飄地落下,只是多此一舉地加了個後綴。

——“晚安,飄飄賺大錢。”

柳絮寧喉嚨一哽。他一直沒回消息,搞得她還以為他沒看到。

這句話的殺傷力與“晚安,傷感の回憶”、“晚安,硪の漃寞噓悾矢落”、“晚安,再牛的肖邦也彈不出我的悲傷”……諸如此類的話語有什麽區別?

她渾身上下被一種羞恥包圍。很好,這種因為幾天不見而升起的生疏感被他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擊破。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在湯山時的關系,自然,又帶點隨意。

柳絮寧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的背影。

可惜了,梁恪言的微信名就是他的真名——她朋友圈中唯一一個用真名做網名的人。她那時候以為這種昵稱還得需二十年,待她的各階段同學們成為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後才會大規模地出現在自己的朋友圈中。

再擡頭時,視線之內已經沒有他的腳步聲。柳絮寧憤憤地將註意力回到電影上。進度條不知不覺進到三十五分五十四秒。

Kathryn低頭看著Sebastian,輕描淡寫地讓他calm down。

柳絮寧抿一口牛奶,她知道他為什麽要去倒時差了。

電影進行到後半程,柳絮寧的臉漸漸垮下來。

原來無論中外,在遇到車禍時,男主選擇飛撲救女主這方面倒是一脈相承。還好還好,男女主的臉實在賞心悅目,權衡一下,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用在這部電影上實在不算太虧。

一個哈欠打完,柳絮寧居然覺得困了,明明離她醒來也才不過幾個小時。垃圾電影的功效果然堪比安眠藥。

她起身去洗牛奶杯,側身時看見一旁被梁恪言遺忘的黑色大衣。於是鬼使神差的,腦海中浮現他不久之前穿著黑色高領毛衣站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也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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